❶ 周恩來與鄧穎超的愛情故事
周恩來(1898一1976)與鄧穎超相識於1919年領導天津學生五四愛國運動期間。他們於1925年結婚後整整半個世紀的恩愛之情,真正為世人留下了一段舉世傳頌的愛情故事。
我們早就認識你
1919年夏的一天,周恩來又一次來到母校——天津南開學校,他走進禮堂就看到很多學生正在聽講台上一位女學生的講演。她就是鄧穎超,當時名叫鄧文淑。
年僅15歲的鄧穎超身穿白衣黑裙,頭上梳著S髻,一雙烏黑明亮的眼睛看著台下的同學,滿懷激情地報告了天津各界人士幾次派代表團到北京請願,要求拒簽和約,收回山東主權;代表團在天安門前等了3天,總統拒不接見,代表們被軍警包圍,遭軍警毒打和逮捕。她聲淚俱下地說:「諸位同學,你們在家安眠之時,正是我們代表在北京受難之時……」說到這里,她哭起來了。在座的不少學生也悄悄啜泣。
周恩來目睹了這個場面,也被感動了,他拿起筆來,不停地在筆記本上寫著、記著,並小聲詢問身旁的一位學生,演講的人是誰?
回答說:「她是天津女界愛國同志會演講團團長鄧文淑,直隸第一女子師范的學生。」
2l歲的周恩來微笑著,他又在本子上迅速記下:鄧文淑,直隸第一女子師范學生,天津女界愛國同志會演講團團長。
集會結束了。鄧穎超和同學們正要離開會場的時候,周恩來快步走上前去,很贊賞地說道:「你們講得真動人啊!」
鄧穎超抬頭一瞧;看見面前站著一位英俊的青年,他濃眉下那一雙又黑又亮的眼睛含笑注視著自己,便大大方方地答道:「講得不好,請多指教。清問先生貴姓?」
「周恩來,南開學生。」鄧穎超眼睛一亮,高興地說:「我們早就認識你了。」
周恩來十分詫異,便問:「對不起,我可是一點也記不起來。」
她的同學也幫著笑答:「周恩來,周恩來,是的,我們早就認識你。」大家哈哈大笑起來。
周恩來被這些年輕姑娘笑得莫明其妙。他雖然十分沉著干練,但畢竟是年輕人,男女之間的社交不多,不免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細心的鄧穎超看出周恩來的窘態,解圍地說:「我們認識你,你不會認得我們。兩三年前,我們在南開禮堂,看過你演的新劇。」
原來,她們曾經看過周恩來主演的《一元錢》、《華娥傳》和《仇大娘》等新劇。南開是個男校,當時男女不能同台演戲,女主角只能由男生扮演。由於周恩來生得俊秀,先後扮演了《一元錢》中的女主角孫慧娟、《華娥傳》中的華娥、《仇大娘》中的慧娘,其扮相很像,演技逼真。正是周恩來演的「華娥」一劇,使她們記住了周恩來這個名字。
周恩來聽後輕輕哦了一聲,窘態自然也就擺脫了。這時,鄧穎超見周恩來要走,連忙說:「我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一向熱心為大家辦事的周恩來站住了。
鄧穎超接著說:「我們女界愛國同志會想辦一個平民女校,免費招收一些窮苦人家的婦女讀書。為了籌募辦學經費,我們打算組織游藝會,義演兩天。游藝會上有我們女師的節目。我們正在排練新劇《安重根》和《花木蘭》。只是我們從未演過新劇,這次又是登台義演,實在很怕出醜。請你幫幫忙來指導我們。」另外幾位同學也一起請求。「指導,不敢當。幫忙完全應該。你們什麼時候排練我一定來。」
「我們明天下午在廣東會館綵排,不知你可有空?」
周恩來雖然要回去寫稿、發排以及編輯校對《會報》的全部稿子,但仍然爽快地回答說:「明天下午,我一定趕到廣東會館。」
次日下午,周恩來看了演出後,不但提出了一些自己的觀感,而且一點一點地幫助修改。這件事使鄧穎超一生難忘……
1920年11月,周恩來赴法國勤工儉學,其間與鄧穎超等留在國內的覺悟社社員一直保持著通信聯系。
1923年春天,鄧穎超接到周恩來從法國巴黎寄來的一封信。拆開信封,裡面是一張印著油畫的明信片,她感到奇怪。以前,周恩來從法國、英國、德國給她寄過許多明信片,從來都是直接寄出,這次為什麼加了個信封?
只見明信片上芳草如茵,鮮花盛開,春光明媚。3個披散著金色秀發的美麗女郎迎風奔跑。在明信片背面,周恩來寫著3行字:
奔向自由自在的春天!
打破一向的束縛!
勇敢地奔啊奔!
剛從上海來到天津的覺悟社社員諶小岑、李毅韜夫婦當時見到明信片上的字,笑了起來。
「喔呀小超,你還不明白,這是翔宇(周恩來字)在向你表示呀!」
「表示什麼呀!」諶小芩不解地問。
李毅韜瞪了丈夫一眼說:「你問問小超吧。」
一向能言善辯的鄧穎超,此刻心慌意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還是已結婚多年的李毅韜像大姐姐似地鼓勵說:
「小超,這是翔宇在向你表示他的真摯情意啊!他要你打破一切束縛,勇敢地和他相愛啊!用了這樣一種含蓄的方式,倒像他一向的為人,感情總是這樣細膩深沉。你趕快給他回信吧,我和小岑先走啦。」
他們走後,鄧穎超默默地看著那張明信片,沉浸在她和周恩來相識4年的回憶中。
「戀愛是人生之花」
1923年5月,鄧穎超在《女星》旬刊上發表了一篇文章,其中有一段話是這樣寫的:
「兩性的戀愛,本來是光明正大的事,並不是污濁神秘的。但它的來源,須得要基礎於純潔的友愛,美的感情的漸馥漸濃,個性的接近,相互的了解,思想的融合,人生觀的一致。此外,更需兩性間覓得共同的『學』與『業』來維系著有移動性的愛情,以期永久。這種真純善美的戀愛,是人生之花,是精神的高尚產品,對於社會,對於人類將來,是有良好影響的。」
1924年秋天,周恩來從法國回到廣東工作,就任中共廣東區委委員長和黃埔軍校政治部主任。1925年1月,周恩來代表留法黨組織到上海出席中國共產黨第四次全國代表大會。會議期間,他認識了曾任中共第二屆中央執行委員的北京區委委員高君宇。兩人志趣相同,交談之中,互相透露了自己的戀愛情況。
周恩來很信任高君宇,便托他回京時給在天津的鄧穎超帶去一封「情書」。這件事使鄧穎超難忘。(1982年她回憶說:「高君宇同志做了我和周恩來同志之間的熱忱的『紅娘』,而恩來同志又做了我得見君宇同志的介紹人。我和君宇同志的那次親切的會見,他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當時任中共天津地委婦女部長和天津各界聯合會主席的鄧穎超,由於領導天津反帝愛國運動,遭到天津反動當局的通緝。為此,黨組織決定她火速離開天津南下廣州。
1925年8月初,鄧穎超由天津去廣州途中,到上海停留了數日。她離開上海時,又特意給周恩來發了電報,告訴他輪船到廣州的時間。鄧穎超相信周恩來一定會到碼頭接她。
然而,鄧穎超一下船見不到周恩來,她心中有些失望和生氣了。他們之間已離別5年,千思萬想,從北洋軍閥的統治和通緝下的鄧穎超離開天津趕到廣州是准備與周恩來結婚的,萬萬沒有想到碼頭上見不到他。
這一天,周恩來匆匆忙忙交給警衛副官陳賡一張鄧穎超的照片,讓他代表自己去接她。周恩來說自己實在忙得走不開,要求陳見了小超務必解釋一下,再送她到他的寓所休息。
可是,陳賡到碼頭尋找遍了也沒有接到鄧穎超,沮喪極了。這是他第一次沒有完成周恩來交辦的任務,而且是這么特殊而重要的任務。陳賡靈機一動,他想到鄧穎超也許已經到周恩來寓所去了,迅即趕回來了。果然,在門房的小屋,陳賡見到了照片上的姑娘一一鄧穎超,急忙說:「我叫陳賡,周主任的警衛副官。周主任實在忙得抽不開時間,特地讓我拿著你的照片,趕到碼頭接你。怪我粗心大意,沒有接到你。我在這里表示深深的歉意!」他說完啪的一聲,雙腳立正,舉起右手,行了一個漂亮的軍禮。
鄧穎超噗嗤一笑,熱情地和他握手說:「謝謝你,陳賡同志,很高興見到你。恩來同志忙,不來接我沒關系,只是麻煩你白跑一趟了。」
陳賡帶她到周恩來的房間後介紹說:「這是周主任今天早上特地吩咐買來的,說『小超最喜歡鮮花』。」鄧穎超聽了又抿嘴一笑,心想他還是這么細心周到。
「小超同志,你是先休息呢,還是讓我帶你去找周主任?」
「在船上我早休息過了。我是來廣州工作的。如果你有時間,請你帶我看看革命的廣州。」
陳賡聽了,微微一笑。心想她還沒有吃飯,便買了幾個麵包塞給她並抱歉地說:「晚飯時間過了,你先充充飢。周主任常常忙得忘了吃飯,我留兩個給他當晚餐。」
鄧穎超謝了他的好意。走出寓所,陳賡邊介紹情況邊尋找周恩來。很快,他們找到了周恩來。陳快步走到周身旁,低聲說了幾句話,他抬起頭來,一眼看到5年不見,內心深深愛戀和想念著的小超。
周恩來向她點點頭,笑了笑。鄧穎超想,恩來一定會走過來和自己說幾句話吧。等著!等著!沒有見他站起來。只見他正和陳延年、蘇兆征、鄧中夏他們交談著。她想。他們談完了他總會過來吧。不料,他和陳延年一起走了。
鄧穎超委屈得幾乎要哭了出來,怪他連一句話都不說就走了,怎麼不打一聲招呼就走了?!
陳賡走到鄧穎超身邊說道:「周主任和陳委員長趕回廣東區委會去開會了,讓我送你回去休息,實在對不起」陳賡一臉抱歉的神色。
鄧穎超說:「恩來同志他忙,我理解,以前也這樣,不用他照顧我。我正想多了解一些全國注目的省港大罷工情況。讓我在這里再待一會兒吧。你忙,你去照顧恩來同志。待會兒我雇輛車自己回去。」
周恩來公而忘私,鄧穎超也是工作當先.陳賡心想她和周恩來真正稱得上是一對革命伴侶了。便說道:「小超同志,我在這里比你熟。你要多待會兒,行啊!等會兒我送你回去。」
不料,原定晚12點宵禁的時間忽然提早兩小時,他們回不去了。陳賡找了間屋子安排鄧穎超休息,嘴裡連聲說對不起。
「你別過意不去,陳賡同志。我和恩來以前在天津搞學生運動時,情況緊急,回不了學校和家是常有的事。隨便找個地方,打個盹行了。是我今天太對不起你了,既影響你工作,又影響你休息。」.
「哪裡,哪裡,我今天的工作就是代表周主任接你,讓你好好休息。抱歉得很,沒有完成任務。」陳賡說完敬了個軍禮,轉身走了。
第二天早晨,陳賡又來到鄧穎超住處,告訴她說周主任昨夜因宵禁住在廣東區委會,今天一清早過江到黃埔軍校去了。周主任說今天一下班,一定盡早趕回寓所。
鄧穎超笑著讓陳賡趕快過江到周恩來身邊去。而她自己回到周恩來寓所收拾了一下房間,就急忙到廣東區委報到去了。
中共廣東區委委員長陳延年(陳獨秀長子)熱情地歡迎鄧穎超,並說明了黨組織決定調其來廣東做婦女工作f任中共廣東區委委員兼婦女部長),也是照顧到和周恩來結婚的問題。他簡要地介紹了廣東的當前形勢和艱巨任務。
聽了陳延年的介紹j鄧穎超對廣東的復雜形勢有所了解,她更加體諒周恩來了。
當天傍晚,鄧穎超剛返回寓所門口,就聽到周恩來和陳賡說笑道:
「你看,小超比我還積極。昨天下午剛到廣州,今天就急著上班去了,還讓我們等著她。」
「誰讓你們等了。」鄧穎超一腳跨進房門,她笑著說:「人家不是等了你一天一夜嗎?」
陳賡見鄧穎超回來了,就大聲說:「報告周主任,我的任務完成了,再見!」
1925年8月8日,周恩來和鄧穎超結婚了。由於特殊環境,既沒有什麼婚禮儀式,也不準備請宴席。但由於黃埔軍校許多同事知道周恩來結婚了,非要見見新娘不可,還鬧著要主人請客。周恩來推卻不了,請了兩桌酒席,參加者有鄧演達、何應欽、錢大鈞、張治中、惲代英、熊雄、高語罕、洪劍雄、陳賡、張婉華等人,剛到廣州的李富春和蔡暢也趕來祝賀。
相隨相伴舉世傳誦
周恩來和鄧穎超的婚姻,舉世公認是兩位革命者之間最完美的終身伴侶。
大革命失敗後,鄧穎超全身心協助周恩來從事黨創秘密工作。當周恩來創造我黨機要通訊史上的第一套密碼後,由鄧穎超第一個向蘇區中央告(發報),從而溝通在上海的黨中央與蘇區中央局的聯系。
1931年底,周恩來到達中央蘇區首府瑞金,就任中共蘇區中央局書記。次年鄧穎超也調入中央蘇區,任蘇區中央局秘書長。1934年10月,鄧穎超帶病隨紅一方面軍長征。
長征路上,軍委的主要工作責任都落到周恩來身上。他每到駐地,就叫人架起電線,接收各軍團的電報;同時掛起地圖,觀察和選擇行軍、作戰路線,通過分析研究各方面情況後再起草作戰命令,一直到向各軍團的電報發出後他才睡覺。有時剛睡下,出現新情況又被叫起來處理。到毛兒蓋後,因糧食缺少,周恩來同大家一樣吃野菜和青稞,他的身體終於支持不住而病危。其病勢兇猛,連續幾天發高燒,不能進食。醫生最初把他的病症當作長征中的常見病——瘧疾來治。但幾天後高燒仍然不退,而且發現肝部腫大,皮膚黃染。經王斌、李治兩位醫生檢驗後,確診為肝炎,並且已變成阿米巴肝膿腫,急需排膿。但由於不具備消毒條件,根本不能開刀或穿刺。最後醫生們只好用治痢疾的易米丁,並讓衛士到60華里外的高山上取冰塊冷敷在周恩來肝區上方,這是戰爭環境下的一種有效治療方法。
周恩來病重,特意把鄧穎超接來照顧。她三天三夜守護在他身邊,靠著冰塊局部冷凍的辦法,轉危為安,燒也退下來了,但身體依然很虛弱。8月11日,剛剛蘇醒過來的周恩來,心中不忘紅軍行動。他馬上致電一、三軍團領導人林彪、聶榮臻、彭德懷、楊尚昆等,要求他們依照《夏兆戰役計劃》,准備在7至10天內離班佑北上。同時抓緊物資准備,並在部隊內解釋與討論沙窩會議的決定。
抗日戰爭爆發後,鄧穎超作為中央南方局委員兼婦委書記,與周恩來在武漢、重慶等地從事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工作。
解放戰爭時期,鄧穎超隨周恩來在南京梅園新村、上海周公館等地進行反對內戰,爭取和平、民主的斗爭。隨周恩來返延安後,盡管後來赴阜平細溝村參加土改復查工作繁忙,她仍然多次與轉戰陝北的周恩來書信來往。
建國後,鄧穎超與周恩來定居在中南海西花廳。他們以「互愛、互敬、互勉、互讓、互諒、互助、互學」為准則,相偕相伴中以感情與政治相互滲透、相互結合,有時還以紅葉、海棠花和書信相互慰籍。
1951年3月31日,周恩來給鄧穎超一封信:
超:
昨天得到你23日來信,說我寫的是不像情書的情書。確實,兩星期前,陸璀答應我帶信到江南,我當時曾戲言:俏紅娘捎帶老情書。結果紅娘走了,情書依然未寫,想見動筆之難。寄來西湖印本,均屬舊制,無可觀者。望託人拍幾個美而有意義的鏡頭攜歸,但千萬勿拍著西裝的西子。西湖五多,我獨選其茶多,如能將植茶、採茶、制荼的全套生產過程探得,你才稱得起「荼王」之名,否則,不過是「茶壺」而已。乒乓之戲,確好,待你歸來布置。現時已綠滿江南,此間方始發青,你如在4月中北歸,桃李海棠均將盛開。我意4月中旬是時候了。忙人想病人,總不及病人念忙人的次數多。但想念誰深切,則留待後證了。
恩來
3.31
1952年8月17日,周恩來率中國政府代表團訪蘇,其成員有陳雲、李富春、張聞天、粟裕等。斯大林和蘇聯政府對中國政府代表團訪蘇極為重視,先後兩次同中國政府代表團會談。會談中,周恩來詳細介紹了關於中國「一五」計劃的設想。周恩來雖然工作很忙,但也沒有忘記給夫人寫信。他於8月27日寫了一封簡訊。
超:
背心收到了,但沒見你的來信。我來此睡眠尚好,每天約在午夜一、二時就寢,上午10時左右起床。精神甚好,惟體重有增加趨勢。除工作外,我們每晚有電影看,參觀則尚未開始。斯大林格勒擬在9月初前往訪問,何時歸來,現在尚難預計。匆匆。
問你好!
周恩來
8月27日
1954年春,西花廳的海棠花盛開,當時周恩來正在瑞士參加日內瓦會議,不能親臨賞花。於是鄧穎超便剪下一枝海棠花做成標本壓在書中,託人帶給了周恩來。正是「羈客有家歸未得,對花無語兩含情」。看到這蘊含著祖國親人深情厚意的海棠花,周恩來十分感動!百忙中,他也沒有忘記回贈鄧穎超一個熱情的問候,託人帶回一朵芍葯花送給鄧穎超。周恩來回國時特意把那枝海棠花帶了回來。鄧穎超就用一張紙作襯,把海棠和芍葯放在一個鏡框里掛了起來。北京——日內瓦,海棠——芍葯花,象徵著倆顆思念之心的信物,至今還完好地保存著它們。
「文革」時期,鄧穎超全力支持周恩來的工作,並和他一起同林彪、江青兩個反革命集團展開斗爭。周恩來去世後,又按照周恩來和她1956年互相約定的諾言,將其骨灰撒向江河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