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懶娘娘」改嫁鍋爐工,每天喝酒閑逛不幹活,44年後才知是小鳳仙
「自古佳人多穎悟,從來俠女出風塵」
1983年《知音》的上映,讓人們對民國時期蔡鍔將軍和名妓小鳳仙的傳奇愛情所折服。
但當時的觀眾也曾好奇:蔡鍔將軍國葬之後那身披黑紗的倩影小鳳仙去了哪裡呢?
1985年,《許姬傳七十年見聞錄》的出版讓一些眼尖的讀者發現了小鳳仙的痕跡,原來一代名妓晚年時嫁給了沈陽的一名普通鍋爐工。
從名妓到俗婦,小鳳仙到底經歷了什麼?
1951年11月,梅蘭芳先生完成對朝鮮志願軍的慰問,取道沈陽回北京, 途經沈陽受邀做臨時演出,一時間沈陽曲藝界萬人空巷,都希望一睹大師風采。
這時候,梅先生的秘書許姬傳收到了一封求見信, 這種想要見梅先生的信件多如牛毛,但基於對送信人的尊重,許秘書依舊打開信件閱覽。
這一看倒是驚了一驚,信尾署名「原在北京陝西巷住張氏(小鳳仙)現改名張洗非」。
自蔡鍔將軍為國捐軀之後,小鳳仙消失了三十多年, 如果這真是傳奇女子小鳳仙,確實需要讓梅先生見上一見。
許姬傳將信件遞交給梅先生,梅先生驚訝之餘不免唏噓, 自己和小鳳仙曾有過幾面之緣,沒想到竟然能在幾十年後再見上一面,忙讓許秘書安排見面。
收到消息的小鳳仙帶繼女李桂蘭聞訊來訪,故人見面,恍若隔世。
梅先生十分敬重這位奇女子, 坊間傳聞當年她在去天津的路上服葯自殺以殉蔡將軍。
今天見到小鳳仙真實地站在自己面前, 心裡無限寬慰,活著去看祖國山河才更有意義。
在座的除梅蘭芳和許姬傳之外還有當時著名女演員姚玉芙,這樣的人員安排,也讓聊天的氛圍也更加舒適。
梅先生看著年近五十、風華不再的小鳳仙,無限感慨。
大家一起聊了很多小鳳仙的過去和現在。
而李桂蘭從初時陪同繼母來見梅先生的惶恐、拘謹,到現在看著繼母在眾人面前談吐優雅,氣質卓然, 突然覺得自己誤解了這位繼母。
還記得2年前父親將繼母帶回家的場景。
因為母親離世,家裡4個兄弟姐妹都靠父親一個男人操持, 父親只是個鍋爐工又帶著幾個孩子,也沒有人說媒,便一直單著。
當父親把這位看上去有些貴氣的女人介紹給他們時, 姐弟幾個多少有點兒驚訝又有點兒排斥,聽說後娘都很壞的。
但是,跟繼母熟了之後, 發現她除了不愛幹活,喜歡閑逛,不操持家務之外,還是挺和善的一個女人。
雖然繼母跟鄰里鄰居相處很好,但免不了受人閑話:
但繼母對這些閑言碎語一點都不在意,依舊我行我素。
原來,繼母竟然認識這么了不起的人物,以後再不敢喊她「懶娘娘」了。
會面的最後,梅先生問是否有需要幫助的,小鳳仙起初不願開口。
但當他從李桂蘭口中得知小鳳仙沒有工作,又看著娘倆衣著破舊,就想著想幫幫舊人。
不但幫小鳳仙安排了工作,還給了她們一筆錢, 以表達自己對小鳳仙的敬重。
當時稚氣的李桂蘭尚不能理解這群大人們在一起講的話。
時隔44年,她才明白原來自己的繼母真的並非常人。
小鳳仙,原名朱筱鳳,1900年出生在杭州,父親本是滿洲八旗武官,也有著固定的營生。
但隨著大清氣數將盡,帝國主義加快侵華步伐, 清王朝在一次又一次的割地賠款後,也無力承擔更多人的命運,這個小小的八旗武官被解職了。
父親的失業讓這個本不富裕的家庭日漸拮據, 再加上筱鳳是庶出,在家中的境遇就更加艱難。
在筱鳳6歲的時候,賦閑在家的父親便因病去世了。
筱鳳還沒來得及走出喪父的悲痛, 家裡的當家主母已經在想法子准備趕走筱鳳母女了。
主母一再剋扣母女二人的月供,到了後期直接食不果腹, 生母再不能忍受這種虐待,便求相熟的張姓奶媽幫助娘倆逃離這個家。
主母本意就是逼著她們離開,現在恰好合了心意,也沒有多追究。
時局艱難,生母生性柔弱,又沒有謀生的手段, 憂思成疾,不久也病逝了。
一個半大點兒的孩子,接連失去骨肉至親,又無依無靠,甚是可憐。
懂事的筱鳳便求著張奶媽收留自己,無論做什麼都好,但求有一口吃的。
張奶娘看著清秀稚氣的女娃娃, 又想起和朱家十幾年的交情,便動了惻隱之心,把筱鳳帶在身邊照顧。
後來時局越發動盪,張媽媽也逐漸無力照顧這個女娃娃。
為了讓筱鳳能有謀生的本領,也讓自己的日子好過一些, 張媽媽便帶著筱鳳找到了一位胡姓藝人拜師學藝,讓11歲的筱鳳以後就跟著他學本事。
後來筱鳳便跟著胡老闆以賣唱為生, 走南闖北,看了不少人間疾苦。
賣唱逐漸難以為繼,胡老闆便尋思為筱鳳找一處人家, 至少能夠吃喝不愁,不再受飄零之苦。
胡老闆心善,便托相熟的人多打聽。
幾經周轉,聽說新遷入杭州的曾總辦家裡正缺人, 即是官家又是文人,筱鳳去了應該能夠安穩一生。
筱鳳就這樣跟著介紹人進入了曾府, 曾家的官家依舊按照丫鬟的行情給了胡老闆80兩銀子。
豆蔻年華的筱鳳第一次覺得自己有了一個家。
剛入府的時候,筱鳳就跟著管事兒婆婆做一些粗活,日子也算充實自在。
有一日曾樸無意間聽到筱鳳在廊下吊嗓子,直覺清越悅耳,便生了惜才的心思。
文人多風流,這位寫出《孽海花》的曾樸也不例外,便命人教這女娃識文斷字,再跟著府里的小姐學習琴棋書畫,准備好好培養一番。
筱鳳自幼聰穎,覺得遇到曾大人是命定的福氣,更加勤奮努力,也算是學有所成。
但府里的張姨娘無法容忍一個賣唱的野丫頭在自己的府里興風作浪, 便趁曾樸不在家的時候,找了鴇母把筱鳳偷偷帶去了上海。
從此,筱鳳離開故土,墜落風塵。
但筱鳳並不自怨自艾,因為年齡尚小, 只是按照鴇母的要求唱曲賣笑,用藝名「小鳳仙」,逐漸起了一些名聲。
後來因為上海風月場所的生意逐漸冷落,便隨著鴇母輾轉到了北平,在著名的八大胡同之一的陝西巷雲吉班討生活。
筱鳳既會唱戲又會彈琴,尤其是會寫字讀書。
而且吳儂軟語甚是熨帖,人又青春活潑,還懂察言觀色,讓來客耳目一新。
很快就在北平打響了自己的名頭。
自古英雄愛美人。
清末民初,思想在革新,政治在變革,衣著服飾在西化。
很多東西都在變,但八大胡同似乎沒有受到外界的影響,依舊聲色犬馬,燈紅酒綠,熱鬧非凡, 甚至名人雅士都想在這里找到一朵解語花。
民國三年,心存熱血和抱負的蔡鍔, 逐漸發現袁世凱並不是真的想走共和的路,甚至在籌謀稱帝的事情,蔡鍔是不能接受這種局面的。
中華民國的建立是無數生命換來的革命成果,袁世凱想當皇帝的行徑令蔡鍔不齒,他決心為四萬萬人爭人格。
憤恨之餘,蔡鍔開始斤斤計較, 佯裝沉溺在聲色犬馬之間,流連於八大胡同之中。
以期袁世凱能放鬆警惕,讓自己有能夠回滇的機會。
鼎盛時期的八大胡同十分繁華,其中的風月場所一定程度上成為品位和地位的象徵。
比如有從皇宮里退役的御廚,一般就帶上鋪蓋卷兒直奔八大胡同,這里的客人大多尊貴,對吃食比較講究。
點一桌美味佳餚,擁著美人兒,喝著小酒兒,聽著小曲兒,顯得逍遙自在。
有很多名角兒,如果想點至少得提前半個月預約。
蔡鄂初來雲吉班,只打扮成了普通商人的模樣,並沒有表露身份。
只道想喝杯清酒,也是機緣巧合,恰逢小鳳仙當時得空,老鴇就把他帶到小鳳仙這里。
小鳳仙年齡雖然不大,但身世坎坷,練就了一雙識人的眼睛,看到蔡鍔的第一眼,就被他身上的氣質所折服,料定他是個大人物。
畢竟她也在府里呆過,便拋開風俗女子的嬌媚,對蔡鍔真誠以待。
蔡鍔看著眼前的女子,便隨意交談了幾句,發現她不媚俗,又有一定的學識,忽然便有了計較,起了結識的心思。
接下來,蔡鍔便總去捧小鳳仙的場,一來二去,小鳳仙的一顆春心算是交待出去了。
蔡鍔對小鳳仙確實也不一般,經常為她點淮揚名菜;還會給她三國、水滸里邊做人的道理和知識;兩人經常在一起品茗暢談,蔡鍔也會帶小鳳仙去參加一些活動。
「此地之 鳳 毛麟角,其人如 仙 露明珠。」
蔡鍔對她的寵愛可見一般。
有人說:民國是一個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道不盡風骨與情懷,說不盡滄桑與悲壯。
此時年輕有為的蔡鍔雖然將自己偽裝成貪圖享樂之人,但這並不能瞞過袁世凱。 好在監視的人見他整日帶著小鳳仙吃喝玩樂,倒是放鬆了警惕。
一日,蔡鍔告訴小鳳仙自己已經和朋友做好部署, 現在只差自己能夠逃出京城,去成就民族大義。
小鳳仙一直知道蔡鍔不是常人,也不會一直和她在這煙花柳巷混混度日。
她也知道,蔡鍔願意把如此機密的事情告訴她,是有著絕對的信任。她願意為了這個男人做任何事。
隨後蔡鍔告訴她找個名頭舉辦一場酒宴, 邀請的人越多越好,辦得越熱鬧越好。
為了保護小鳳仙,他也不便多說什麼,小鳳仙也不敢多問,害怕打破了他的計劃,只好著手將酒宴操辦起來。
當晚,賓客雲集,不像是J館,倒像是哪家小姐操持的舞會。
等客人們落座之後,蔡鍔起身直說肚子不舒服,去趟茅房。 外套,手錶都留在位置上,旁人也都沒在意。
監視的人也被這歌舞昇平的盛大場景所吸引,卻沒想到蔡鍔會在此時出逃。
臨行前蔡鍔並沒有時間向小鳳仙說什麼,只留下一個決然的背影。 小鳳仙也並沒有想到,這將是她最後一次見到這位血性男子。
從京城逃亡回雲南,蔡鍔用了十幾天的時間,經歷了艱險重重,暗殺不斷,幸運的是最終安全抵達昆明。
隨後護國運動聲勢浩大,得到了各界人士的支持。 從南到北,越來越多有識之士加入了這場反帝制的斗爭。
最終,袁世凱承受不住壓力,在1916年3月22日被迫取消了帝制。
雖然一切都在向著明朗的方向前進,但蔡鍔由於積勞成疾,殫精竭慮,喉結症狀日趨嚴重,最後直接到了口不能言的境地。
此時,新任總統黎元洪感念蔡鍔為國為民的付出,下令任命蔡鄂為益武將軍,並准許休假治病。
不幸的是,雖然輾轉多地求醫,但蔡鄂將軍最終沒能躲過病痛,在治療5個多月之後,溘然長逝。
鑒於蔡鍔為民主共和做出的極大貢獻,又有梁啟超、譚延閩等先後發電,請予以國葬。 國會研究後一致通過,並在京師及立功省份建立專祠,擇地豎立銅像。
蔡鍔將軍便這樣成了民國國葬第一人。
小鳳仙再次見到蔡鍔將軍是在中央公園的追悼大會上。
她不能接受一年前意氣風發,英姿勃勃的年輕將軍,怎麼就躺到了如此冰冷的棺柩里。
她伏在靈前失聲慟哭,不能、也不願相信那個告訴自己 「等打倒袁世凱,來接你遊山玩水,開開眼界」 的男人再也看不到這勝利場景了。
"不幸周郎竟短命,早知李靖是英雄。"
小鳳仙身披黑紗的悼唁讓將軍美人的凄美故事更加具有浪漫色彩。
小鳳仙在參加過蔡鄂將軍的追悼會之後,便從雲吉班離開了。 她雖身在風塵,但蔡鍔將軍的知遇之恩讓她不能因為自己沾上污名。
就這樣,一代名妓隱於市井之中。 後來,小鳳仙遇到了一位軍人,對她愛護有加,願意在這亂世護她周全。
不久後,小鳳仙便嫁給了這位梁姓旅長,來到沈陽生活,二人在一起生活十幾年,也是和睦恩愛,只是苦於成婚多年一直沒有子嗣。
戰火一直沒有停歇,軍人的血性讓這位梁旅長身先士卒,最終戰死沙場。
小鳳仙在丈夫死後生活並不是很如意, 只能靠聽戲紓解心中的哀思。
後來在聽戲的過程中遇見了之前就相識的李振海,兩人都愛聽評書,又都是獨身狀態,都希望晚年能有個伴兒。
小鳳仙的要求並不多, 只需要婚後依舊照著自己的意願生活就好。
鍋爐工李振海對自己能娶到小鳳仙已經感恩戴德,本就是什麼都願意答應,現在更是樂不可支。
小鳳仙的這次婚姻是最普通不過的, 她似乎應該像每個世俗婦女一樣每天操持家務,養育丈夫的兒女。
但她並沒有,她可以和繼女相處的很好, 但卻依舊保持著自己的生活習慣,穿著得體的旗袍,優雅的喝著小酒。
偶爾興致到了,會給丈夫和孩子們唱上一曲,一家人倒也和樂。
日子本可以這么進行下去,但後來丈夫卻意外去世,家裡的境地可謂是每況愈下。
幸而後來遇到的梅先生找到朋友安排了一份工作,確實是改善了她們的生活。
但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找苦命人。
1952年,也就是見到梅蘭芳先生的次年,小鳳仙患上了老年痴呆症。
逐漸忘記了很多人和事,但繼女李桂蘭依舊記得, 繼母在生命最後的日子總會從懷里掏出一張保存的很好但已經泛黃的老照片痴痴的看著,彷彿那就是她生命的全部。
「將軍拔劍南天起,我願做長風繞戰旗。」
1983年李谷一老師在春晚上唱響了《知音》的主題曲, 撥動了更多人探尋名將佳人傳奇愛情的心弦。
影視劇中對兩人的描寫總是極近浪漫,在民國愛情十有九悲的基調影響下,將軍的悲壯和溫情,佳人捨身取義的無畏和決然,確實具有沖擊力。
但事實可能並不像影視劇里那麼唯美。
蔡鍔將軍對小鳳仙寵愛有之,照佛有之;小鳳仙對蔡鍔將軍仰慕有之,傾心有之。 但蔡鍔將軍卻只是將小鳳仙當作知音去看待。
年齡、閱歷、學識、眼界都相去甚遠,蔡鍔將軍的摯愛是他的二夫人潘惠英。
潘惠英的父親是當地有名的鄉紳,自己從小被父親送進私塾讀書,後期又進入新式學堂,是具有新思想的大家閨秀,端莊豁達,容貌秀美。
自19歲嫁給蔡鍔便一直在他身邊默默支持,無論身處怎樣的境地,蔡鍔總會寄家書回家,內容真切,情意滿滿。
小鳳仙對蔡鄂將軍的幫助是毋庸置疑的,但兩人之間更多是傳奇色彩的加持。
民國梟雄輩出,攪動天下風雲,單拉出任何一個都是國之大材,蔡鍔將軍被後人熟知,不可謂沒有這段牽絆的添彩。
畢竟漫漫 歷史 長河中總是會被津津樂道的大多為才子佳人的故事,佳人如果出身風塵,故事就又多了一絲傳奇浪漫的色彩。
各位讀者對於小鳳仙的故事有何看法呢?歡迎在評論區留下您的想法。
② 跟著爸爸去賣糧仿寫作文
1. 仿寫文章萬年牢,寫我的爸爸500字
我的爸爸長著一頭烏黑的頭發,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鼻子大大的,長得很帥氣,就是有個毛病——愛喝酒。
一次爸爸下班回來,看見桌子上有兩瓶五糧液,爸爸頓時眉飛色舞,「啊!太好了!太好了!」說著,爸爸飛奔過去,拿起酒瓶子就喝,「咕咚咕咚……」一口氣就喝完了一瓶,接著又拿起另一瓶,就這樣兩瓶五糧液就一點也沒有剩。爸爸喝完後,對我說:「走!和我一起去千客隆超市,我給你買小汽車去!」
回來的時候,爸爸騎的歪歪扭扭,我心裡很害怕,催爸爸好好騎,爸爸說:「沒事!沒事!」說著,車子就跟大地擁抱。「唉喲!……」把我的 *** 都摔開了花,爸爸連忙擔心地問我:「怎麼樣呀,摔著了沒有?」看著爸爸著急的樣子,我只好說:「沒事!」然後我又吱吱唔唔地說:「爸爸,你——以後——別——喝酒了——」爸爸低下了頭,說:「好吧!」看著爸爸的樣子,我笑了。
這就是我的爸爸,我愛我的爸爸。
2. 以『『愛糧節糧,從我做起』'寫一600字的作文
每年的10月16日是公認的「世界糧食日」,不光在這一天中我們要愛糧惜糧,在我們生活的每一天中我們都應該愛糧惜糧。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這首耳熟能詳的《憫農》想必大家都聽說過吧!可又有幾個人能體會並做到它呢?其實這一首詩無非就是想告訴我們要愛糧節糧罷了。
在食堂吃飯的時候,就能看見不少浪費糧食的身影。有的同學喜歡邊走邊吃,回頭一看自己走的那一路全是米粒,有的同學還喜歡「搞搞創作」,一邊吃一邊打鬧,還玩「米飯炸彈」的游戲,這些都是在浪費糧食。有的人吃完飯後,飯桌上總會剩下一兩顆米粒,大家都覺得習以為常,那麼我們就來算算。如果我們每個人一天可以節約1粒米,那麼我們國家一天就可以節約1300000000粒米。1千克米大約有50000粒,1300000000粒米就有2萬6千克,1個人1天大約要吃0.5千克大米。2萬6千克可以讓一個人吃5萬2千天,5萬2千天大約是142年5個月,這一粒米從孫子吃到爺爺也吃不完。其實我也是一個農民家庭出生的孩子,看到這一個個天文數字我覺得觸目驚心,其實要做到愛糧節糧也不難。
1、珍惜糧食,適量定餐,避免剩餐,減少浪費。
2、不攀比,以節約為榮,浪費為恥。
3、吃飯時吃多少盛多少,不扔剩飯剩菜。
4、看到浪費現象時勇敢地起來制止,盡力減少浪費。
5、做節約宣傳員,向家人,親戚朋友宣傳浪費的可怕後果。
6.吃飯時不打鬧,不灑飯。
以上六點,我們應銘記於心,大家養成壞習慣十分容易,但改掉壞習慣卻十分困難,但我相信,只要我們堅持,就一定能獲得成功!
凡事都要從點滴做起,節約糧食也同樣如此,做一個愛糧惜糧的人吧!
謝什麼? 謝什麼?
3. 仿寫《萬年牢》的作文大全
萬年牢
今天,我在家閑來無事,看了一本名叫《萬年牢》的書,讀完這本書,我心血來潮,寫了這篇讀後感。
《萬年牢》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篇文章主要寫了「我」的父親走街串巷賣糖葫蘆,父親賣的糖葫蘆在天津非常有名,他賣的糖葫蘆之所以有名,是因為父親用的是最好的材料,就連蘸糖葫蘆的糖都是上好的冰糖,他說:「綿白糖做出的口感不好,顧客就是上帝,要用最好的才行!」
父親煮糖的鍋也是銅鍋,鐵鍋煮出來的發黑,為了使顧客吃著口感好,父親不惜用錢買來一個銅鍋來煮糖……他的一切就是誠信,對顧客負責,是一位真誠、誠信、老實,不能弄虛作假的老人。
有一次,天津歸日租界,一家大字型大小「祥德齋」託人找到父親,為他做糖葫蘆,可是老闆為了賺錢,讓父親摻點假,父親看不慣老闆這種做法,於是就辭了工作,盡管待遇很高,可父親為了誠信。放棄了金錢,依然像從前那樣走街串巷賣糖葫蘆。
父親的誠信、老實與老闆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我從父親身上看到了中國人的真誠、實在、勤勞的美德,也許有人並不贊同父親的做法。可我卻還要贊美父親,學習父親這種精神,這種美德。
父親的這種行為告訴我們:無論做人還是做事,都要誠實待人,踏踏實實,勤勤懇懇。
4. 暑假跟著爸爸去學開挖機的作文
我學會了做飯 今天早上醒來,我穿好衣服,見媽媽還在睡覺。
我沒有叫醒她,餓著肚子等媽媽起來做飯。這時,我腦子里閃現一個念頭:我已經十歲了,也該學做飯了。
我來到廚房,看看有什麼東西可做的。發現有些綠豆,想起爸爸媽媽這幾天工作很忙,已經上火了,綠豆可以去火,於是我決定燒綠豆茶。
我拿了個小碗,裝了滿滿的一碗綠豆,把裡面的臟東西撿出來,用水淘凈,再在電飯鍋里裝了半鍋水,把淘好的綠豆倒進電飯鍋里,接通電源,把電飯鍋調到煮飯檔後,准備炒菜。 炒什麼菜呢?媽媽平時最愛吃西紅柿炒雞蛋,就做西紅柿炒雞蛋吧!我先拿了四個雞蛋和兩個西紅柿,學著媽媽的樣子把雞蛋打入碗里,這時我遇到了麻煩:不知道放多少鹽才好。
突然我想起媽媽平時炒雞蛋只放一點點鹽。我照例放了一點,攪勻後放。
5. 以往,爸爸每天早上像一隻「標准鍾」,總是五點出去鍛煉、買菜、
於是,在媽媽的同意下,我決定跟蹤爸爸。
這天早上,爸爸又像往常一樣,5點從家出發。爸爸前腳剛出門,我後腳就跟上,並且拿了家裡的望遠鏡。
我遠遠地跟著,並且左躲右閃,生怕他一回頭、一轉身,就被發現了。爸爸先是晨練、跑步,我看著沒興趣,就在牆角坐下,坐了一會兒,我竟睡著了。
等我醒來時,爸爸已經沒了蹤影,我一看錶,天哪!六點了,我竟然睡了半個多小時!沒辦法,我只好回家。我沒有放棄。
第二天,我早睡早起,並且帶上了冰水,跟著爸爸晨練,跟著爸爸去早市,看著他買菜、買早點。但老天和我過不去,突然下起了大雨!只見爸爸一伸手,立刻撐起了一把傘,啊!我忘了爸爸每天都看天氣預報,他是有備無患。
我只好一路狂奔,如百米沖刺一般跑回家去,但還是成了「落湯雞」。第三天,我下定決心跟上老爸,我帶足水,還有望遠鏡,當然還看了天氣預報,天氣預報說是晴天。
我又跟蹤老爸,終於蒼天不負有心人。我跟著老爸走啊走,不過,老爸手上好像又多了好幾份早點,可他每天只帶回三份早點啊?突然,一輛大卡車從我面前慢慢地駛過,等卡車過去之後,再一看,老爸又沒了蹤影,咳!我垂頭喪氣地往家走。
路過社區的敬老院,聽見裡面傳出一陣歡聲笑語。我好奇地走近一看,咦?爸爸在裡面,再一看,只聽爸爸說:「張大爺,這是您的早點,李大娘,這是您的……」我一下全明白了,不由自主地走進去喊道:「爸爸」。
老爸看見了我,吞吞吐吐地說:「我每天早上給這些老人買早點,所以晚回家了。」原來,爸爸自告奮勇,每天早上給敬老院的老人買早點,但怕我和媽媽不讓,後來仔細一想,我和媽媽早上愛睡懶覺,就趁我們睡覺的工夫偷偷地出去買。
6. 模仿朱自清的《背影》中望父買橘寫片段
午,陽光把路旁的樹影拉得好長,獨自走在長滿雜草的林蔭道上,胸前抱著鼓鼓的一袋東西,看著身旁匆匆而過的行人,漫長的小路,覺得彷彿又遠了許多.前面有一個人,背影突兀地出現在我的視線里.白色的T-恤,過膝的牛仔褲,白色的球鞋,肩頭耷拉著一個書包,骨子裡散發著年少時特有的叛逆.他的背影折射出另一個我自己,被午後的陽光拉得好長好長.以前的我,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總是認為沒有人懂得自己,所以很孤單.固執地堅持自己的想法,卻深深地傷了家人的心.高考過後,看到一敗塗地的成績,還有家人失望卻不忍責備我的樣子,才明白自己一直有多麼殘忍.從那時起,我告訴自己,我不要再看到家人失望的樣子,我得振作起來,不再讓他們傷心.他的背影刺痛了我的眼睛,在這初秋午後的陽光里顯得格外地耀眼.我輕輕地走在後面,不緊不慢地跟著.前面偶爾有一些沿路的小販擋住了我的視線,我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好想知道他會去哪.我又跟上他了,他在路口站住了,抬起頭望瞭望路上的車輛,然後就穿過馬路,潮水般的車輛隨即涌了上來.等我過馬路時,他已消失在人群中.。
7. 作文仿寫台階來寫父親建房
父親喜歡蓋房子。
父親蓋的房子一座更比一座強!這在三里五村是有口皆碑的。 土話說:庄戶人的根,房檐下扎得深。
可見房子對於農村人的重要性。 父親這一輩子究竟蓋了多少座房子,恐怕連他自己也要掰著指頭仔細算一算了。
我小時候,家裡特別窮,父母從早到黑在生產隊里辛辛苦苦幹一年的活,也僅夠我們一家幾口勉強填飽肚子。 每天清早,晨光剛剛濡白了窗戶紙,母親便起炕了,她利落地梳理一下濃密的齊耳短發,從土窖里扒出一小筐地瓜和兩個翠釅釅的青蘿卜,洗好,地瓜切塊,蘿卜擦絲,一起放進大鍋里,舀上半鍋水,再抓上一把大粒鹽,生起火煮。
許是因清湯清水的實在太寡淡了吧,母親想了想,又從盛糧食的瓷缸里掏出一把花生米來,擱在碓臼里叮叮咚咚搗爛了,加進鍋里,算是給這鍋亂燉加入一點葷味了。母親管這種飯叫:咸飯。
這便是我們一家人全天的吃食了。 我討厭吃地瓜,那全無一點新鮮感,粘乎乎,甜不甜咸不鹹的,哽在嗓子眼裡,難以下咽;就是吃下去,肚子也抗議,咕嚕咕嚕地翻騰著難受。
好多次,看著那滿鍋爛乎乎的地瓜,我緊綳著臉,欲哭無淚。可娘說了,除了地瓜,家裡哪有可吃的東西呢?生產隊里的麥子基本上都交公糧了,剩下那可憐的一點每家分幾斤,咱還要留著給你叔叔蓋房子娶媳婦呢! 我不記得叔叔,娘說在部隊上當兵,今年就要復員了。
爹娘四處託人說媒,可人家都嫌孤兒寡母的掙不了幾個工分日子艱難。費了好些周折,終於在鄰村定了一門親事。
這個媳婦倒爽快,托媒人捎來話:俺不怕沒爹,只圖人好!但有個條件,過門時必須有個「窩」住,不能和大伯哥家擠一塊! 夜深了,我一覺醒來,昏黃的煤油燈下,父親仍坐在炕前,用哥哥寫過字的作業紙卷著旱煙,不停地抽。煙火忽明忽滅,照著父親的臉時而清晰時而暗淡。
「……十歲時俺爹就撇下俺們走了……俺娘軟弱,凡事沒有主張,撐不起家來。弟弟從小就依靠我,把我既當哥又當爹。
我可不能虧待他啊……」 娘沉默著,半天,很斬截地說:蓋吧,既然跟了你,我認了! 可是家裡實在太窮了!除了兩間土坯房和一張吃飯的簡易木桌,還有一家人睡覺的土炕外,什麼都沒有了。看看四壁空空的家,父母很犯愁。
那天,爹爹從集市上賒回一頭小豬仔,雪白的毛色,像蒙了一層未融化的雪,這干凈的底色上,偏巧卻在兩側肚皮上各綉了一朵黑月季,嬌艷地開著。它搖晃著光溜溜的小尾巴,憨憨的眼睛直直望著我們,咴咴地叫,一副極信任的樣子。
可愛極了!娘說:你們幾個放學回來不要貪玩了,好好挖菜喂著,喂滴肥肥滴,年底賣了給你們扯布做新衣裳穿,還能吃上香噴噴的豬肉燉粉條呢。 新衣裳——這是多大的誘惑啊!我低頭看看自己打了好幾個補丁的灰褲子,心裡掠過復雜的感覺。
那天在村頭,小葉還和兩個男孩笑話我老撿哥哥的褲子穿呢,說我像個假小子!豬肉燉粉條——我的胃開始咕咕地叫,那可是只有每年八月節和過年那天才能吃上的美味啊!我舔舔舌頭,心裡美滋滋的! 誘人的希望在眼前招展,人就能生出無窮的力量來。每天,我和兩個哥哥三個人比賽似的繞著田間地頭一筐筐地挖野菜,回家再把它切碎了,拌上少許的糠。
看著小花豬貪婪地吃著,一天天慢慢長大,光滑的白毛泛著亮亮的光澤,那兩朵黑月季愈發燦爛、招搖了,心裡密密的甜。一天天掰著指頭算。
春來了,夏來了。「梧桐花,紫婆婆,回身張開綠蘿蘿,引得知了來唱歌,知了、知了,她在和我說:俺口渴,俺口渴。」
知了飛走了,梧桐樹葉凋落了,滿樹干黃的葉子,被秋陽吸盡了最後一點點水分,涼風一吹,便無力地滑落下來,鋪滿了院子。那花衣裳啊,豬肉啊,像有了生命似的紛紛在眼前活動起來了,晃得我張不開眼。
春節的鞭炮聲稀里嘩啦歡唱著,我穿著簇新的花褲花褂,拽著娘的手穿街過巷挨家拜年。嬸子大娘們不住聲地嘖嘖稱贊:哎呦,小妮子,今天就跟花蝴蝶似的,真俊啊! 小葉子眼睛眨巴眨巴看著我,一聲不吭;我沖她揚揚眉毛,大聲說:回家吃飯了嘍——俺娘給俺燒了豬肉燉粉條! 這樣想著,一次次自夢中醒來,滿臉的笑意綿延著,嘴角的口水流了好長。
年底終於盼來了,那激動人心的時刻啊,就在眼前! 臘月二十六,爹爹准備殺豬了,全家上下像過年一般。大清早,連那平時最喜歡睡懶覺的哥也早早起來了,娘把院子打掃得乾乾凈凈。
請來的屠子和幫忙的鄰居們也來了,父親搬開了豬圈門,小花豬忽然看見圍攏來這么多陌生人,有些膽怯了,兩眼可憐巴巴地望著母親,躲在圈裡不肯出來。母親手拿著一把青菜,嘴裡「溜溜」地喚著它,花豬猶豫著,終是敵不過青菜的誘惑,遲疑著走出了圈門。
幾個男人快步上前麻利地將它掀翻在地,五花大綁起來。 小花豬絕望地掙扎著,雪白的毛色染滿了灰塵,那兩朵好看的月季瞬間萎謝了。
它拚命地嘶叫著,聲聲刺痛著我的心。我肚子忽然痛起來,躲進屋裡,淚水悄悄湧出來…… 隨著小花豬一聲凄厲的嚎叫,院子里漸漸安靜下來。
我快步沖出屋去,等我再次站在院中時,小花豬——不,那兩扇完整的豬肉,已經規整地躺到屠子的木車上了。屠子擦了擦手,從油膩膩的棉襖兜里掏出一把皺巴巴的錢來,數出。
8. 仿寫《台階》的500字描寫父親的作文
記憶中的父親總愛穿著寬大的襯衫,任風吹的鼓脹,穿著一雙大大的膠底布鞋,「嗒嗒」聲和黃昏無力的風兒結伴而行.和其他的中年男人一樣,有時愛喝幾口酒,打幾回撲克.偶爾喝多了,便醉在一片夕陽的中,看單只的鳥兒孤劃過蒼茫的天際. 然而父親給我的印象更多的是早出晚歸, 每天父親早早地就起床了,但是總是不會提早的叫醒我,只有在6:00的時候才叫我起床,自己快速的到廠里去了.每天當我的走進廚房時,總能看到很豐盛的早餐,但是爸爸呢,他從來沒有足夠的時間吃這些好吃的東西.是個老闆,但是我總能看到他忙忙碌碌的身影. 是個嚴肅的人,臉上很少有笑容,但每次聽到在學習上進步了,便會,歡喜的鼓勵我們要更上一層樓.那笑容,在父親黝黑的臉上綻開,燦若蓮花,而我當時的心,卻被狠狠地揪了一下.父親啊,女兒小小的一點成績就讓你如此自豪,而其中的榮耀,哪裡沒浸透你的汗水呀! 父親總是忙忙碌碌的,其實我知道,父親也想像別人一樣,早上約上三五好友去一家心儀的喝,中午幸福的和母親在一起准備一頓簡單的便飯,晚上和我們一起學習,玩耍;可生存,這個殘忍的,把父親的青春、健康、休息一一狠狠地奪走.我現在微薄的能力,根本不足以替父親承擔些許,父親默默獨自撐起,卻讓我好好地去旅程. 父親的付出,我無以回報,我只能說「爸爸,我愛你,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父親.」謝謝。
③ 歐陽國之子於歸美文摘抄
一
接親的隊伍還沒有出現,敲鑼打鼓的聲音就隱約從遠方傳來,悠揚的嗩吶聲縈繞在空曠的山野,由遠及近,由微弱逐漸響亮,由柔和變得粗獷。正在忙碌的父老鄉親停下手中的活,豎起耳朵聆聽,猶如一股春風在耳畔吹拂,成群結隊的隊伍好像在耳朵邊行走,響聲越來越大,腳步越來越近……
我們站在山坡上翹首以盼,等了許久,終於看到一對紅燈籠出現了,它們在明媚的陽光間搖曳,仿若紅彤彤的火焰在寒冬中燃燒。接親的隊伍從遠處慢慢而來,他們行走在蜿蜒的鄉間小道,肩上的扁擔就像跳舞似的,有節奏地上下晃動著。
「頭擔」的男子挑著扁擔,扁擔兩側是裝得滿滿的籮筐,裡面擺放著染紅的豬頭、熟雞,紅蠟燭和鞭炮等,紅色連成一串,匯聚成了一條流淌的河流,正緩慢朝我們涌來。聽到聲音的父老鄉親從自家房屋走出,站在屋檐下,像首長檢閱隊伍一般,觀摩著隊伍從家門口緩慢經過。隊伍中的主事先生、伴娘、小郎、媒婆、吹倌個個歡聲笑語,喜笑顏開。他們一路吹吹打打,鞭炮齊鳴,寂靜的村莊變得熱鬧非凡。
新娘是我的堂姐。正在閨房的姐姐、伯母,還有同族的女性聽到接親隊伍敲鑼打鼓的聲音,她們便緊緊地相擁在一起,越哭越厲害,淚水猶如雨滴一樣灑在地上,哭聲和嗩吶聲相互交織,如波濤一般沖刷著土屋。
接親的隊伍越臨近我們家,吹倌就變得更加賣力了,他們使出渾身的力氣對准嗩吶,兩腮鼓起,臉蛋圓得就像一個快要爆炸的氣球。一群孩子簇擁而上,搬來長條形的凳子將我們家門口攔住,「頭擔」的男子從口袋裡掏出一沓紅包分發給大家,孩子們便乖乖地將凳子挪開。「頭擔」男子左肩挑擔,左腳跨進門檻,隊伍魚貫而入,大紅的顏色將祠堂照耀得格外明亮,喧囂的嗩吶聲就像潮水一般淹沒村莊,淹沒古老的土屋,淹沒密密麻麻的人群,淹沒哭聲陣陣的閨房……
嫁女,在我們當地稱之為「於歸」。嫁女需兩天,邀請親戚朋友吃一頓正餐,一般是新娘出嫁當天的早餐。
通紅的太陽從山頭升起,父老鄉親從四面八方趕來,一張張八仙桌擺滿祠堂、院子,一直延伸到門前的田野。密密麻麻的人群就像趕集一樣朝我們家涌來,一派萬人空巷的景象,他們紛紛找位置坐下,宴席在噼里啪啦的爆竹聲中開始。托盤在宴席間遊走,將一盤盤熱氣騰騰的菜餚送到了餐桌,很快八仙桌就擺滿了。吃酒席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小,有親朋也有好友,一雙雙筷子伸向餐桌,大家吃得熱火朝天。廚倌師傅從廚房走向宴席,為每一桌增添香噴噴的紅燒肉,通紅的肉塊溢出瓷碗。幾個添飯的女人在宴席中不停地走動,她們胸前抱著一盤米飯,見誰碗里的米飯吃得差不多了,就趕快上前添,吃酒席的人見狀連忙站起來,一邊遞上飯碗,一邊客氣地說道:「多了,多了。」
宴席結束,吉時已到,鳴炮和奏樂聲響起。姐姐和伯母開始號啕大哭,她們抱在一起,像兩條咆哮的河流正在激烈碰撞。姐姐的嗓子早已沙啞,聲調凄婉,她一邊哭泣,一邊唱著興國山歌《哭嫁歌》:
十月懷胎娘落肉,眨眼女大就十六。嫁到婆家當媳婦,親親娘——為何不把女兒留?
正月里來北風寒,爹著單衣女著棉。娘吃淡來女吃咸,親親娘——家再窮來女也不嫌。
八月十五月光亮,親娘幫妹來梳妝。半間草屋是閨廂,親親娘——聽娘唱歌進夢。
年年月月天天想,爹娘恩情比水長。婆家固有千般樣,親親娘——再好也想回閨房。
冬日暖陽灑落在沸沸揚揚的土屋上,姐姐鳳冠霞帔,遍身通紅,在眾人的簇擁下,她從閨房款款走出,走向庄嚴的祠堂。一對火紅的蠟燭在神台燃燒,火焰在不停地跳躍。陽光從祠堂的天井照進來,落在正在祭拜祖先的姐姐身上,她站立起來,紅色的綉鞋踩在地上的鵝卵石上。姐姐走出祠堂,踏過高高的門檻,那一刻,姐姐從娘家走向了婆家。祠堂的門口貼著燙紅的對聯,橫批為「之子於歸」。
姐姐仿如一朵絢麗的花兒在土屋移動,她從祠堂走出,小心翼翼走向紅彤彤的花轎。伯母趴在地上,眾人見狀連忙將她攙扶起來,她望著接親的隊伍開始起轎,便又拉高了哭泣的聲調。
紅色的隊伍行走在鄉間小道,就像一條游龍緩慢地往前走。一路鑼鼓喧天,嗩吶陣陣,鞭炮齊鳴,接親的隊伍在氤氳著一片煙霧的山間漸漸消失了……
村莊由喧囂跌入寧靜,嗩吶的聲音愈來愈遙遠,宛如裊裊炊煙一樣漸漸消失在村莊的天空。似乎有一陣陣低吟在耳畔回盪,像花開的聲音一般,無比溫柔: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於歸,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於歸,宜其家人。
二
明媚的陽光穿過窗戶照進村小的教室,在一片光影之中可以看見成千上萬粒灰塵在遊走,一點一滴的時光在塵埃中慢慢消逝。這些遠去的光芒,悄無聲息地照射在我的夢境。
語文老師是一位民辦教師,他身穿藍黑色的中山裝,胸前的口袋永遠掛著一支鋼筆。課堂上,說著一口客家方言的老師正在朗誦課本,他讀得口沫四濺,神采飛揚。我還沒有到上學的年齡,就每天跟著姐姐去村小上課,就像她的一條尾巴似的,每天和她形影不離。我坐在姐姐旁邊,老師為此常常批評姐姐。
課本上的小男孩叫小明,小女孩叫小華。姐姐的名字也叫小華。老師提問時總是順口說:「小華,你來回答。」姐姐從座位上站起來,滿臉通紅,全身顫抖,雙手拉扯著衣服,半天回答不出來。我望著緊張的姐姐,自己也嚇得快要尿褲子了。中午,姐姐打開從家裡帶來的飯盒,她叫我先吃,我把飯菜吃得差不多了才給姐姐。我問她:「姐姐,你不餓嗎?」她說:「姐姐不餓,弟弟你吃。」
放學途中,我跌跌撞撞走在泥濘的田埂上,金黃的油菜花淹沒了我的頭頂。我走著走著,就坐在油菜花地里撒嬌,鬧著要姐姐背自己回家。姐姐蹲下,我跳到她背上,雙手摟住姐姐的脖子。暮色的村莊因金燦燦的油菜花顯得無比明亮,它們就像一塊塊地毯似的鋪展在層層疊疊的梯田上。我隨手採摘一朵油菜花插在姐姐頭上,姐姐變成了一個美麗的新娘。我望著金燦燦的油菜花,它們在我眼前晃來晃去,不知不覺我就在姐姐背上睡著了。等我醒來,天色已晚,我們已經到家了。
沒過幾年,姐姐就輟學了。在一個大霧彌漫的早晨,她跟著外出務工的隊伍去了浙江省義烏市的一個拉鏈廠。姐姐個子矮小,她背著一個偌大的行李離開了村莊。行李將姐姐的身體淹沒,我望著漸漸遠去的行李,它消失在彎彎曲曲的田埂之中。
再過幾年,說媒的人來了,她空手而來,臨走時卻懷揣著一張紅色的庚帖,上面寫著姐姐的生辰八字。男方是我姑父妹妹的大兒子,算是親上加親。可是男方家太遠了,要從我們村莊翻過一座高高的山,才能到達他家。
一大早,我們從村莊出發前往男方家。我們從山底一步步往上爬,村莊的房屋變小了,河流變瘦了,連綿起伏的山變得遙遠。我們爬坡,過橫排,下坡,再爬坡,終於抵達高山之巔。我們站在高高的山頂——這是三縣交界處,一腳踏出可以踩在兩市三縣的土地上。我們從山頂俯視半山腰,可以看到星星點點的屋宇房舍,一條條炊煙從房屋升起,由細到粗,由濃到淡,最後消失在空中。這個掛在半山腰的村莊叫長寨村,這是姐姐要嫁去的地方。之後每年正月,我們都要去看望姐姐,這對於年幼的我而言是一段多麼漫長的道路。實際上,現在修通公路僅有十公里,開車二十分鍾左右就可以抵達。
這是我們一大家子第一次集體出門遠行,當走進長寨村時,大家對眼前陌生的世界都充滿好奇。走在前頭的伯父有意放緩腳步,他東張西望,仔細打量著村莊的一切。田間的灰鵝停止了覓食,它們伸長脖子朝我們叫,像一葉輕舟似的在水面飛來飛去。田埂上的黃牛也停止了食草,它們不停地甩打尾巴,蚊蟲在它的周圍縈繞。看到我們這群外來的陌生人,它們似乎比我們還要興奮。每家每戶的狗都在朝我們汪汪叫,聽到響聲的主人從房屋出來,他們站在屋檐下伸長脖子盯著我們,像看到一群外星人似的。
我們還沒到男方家裡,迎接我們的隊伍就從不遠處走來,他們點燃手中的鞭炮,一邊提著爆竹一邊走路,噼里啪啦的聲音響起,村莊變得熱鬧非凡。我們在一片煙霧中走進院子,走向人頭攢動的祠堂,只見滿廳的八仙桌擺滿熱騰騰的菜餚。我們酒足飯飽後,每人領到一個大紅包歡天喜地地回家了。
這種走訪男方家庭的習俗在我們當地稱為「察家」,顧名思義就是女方察看男方家庭情況、親戚鄰里和當地習俗等,協商聘金彩禮,定下婚約。也就是在察家的時候,我第一次見到我的姐夫,他個子高大,和姐姐站在一起,高過了她一個頭。姐夫長得眉清目秀,看著挺舒服。姐姐看上了姐夫,她寧願嫁到山旮旯里。沒過幾年,姐夫在鄉鎮買了一塊地,建起了一棟小洋樓。
姐姐家搬到鎮上以後,我就再也沒有去過長寨村。每一條走過的路總會在我們腦海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它們會在往後的日子不經意間得以復活,那些我們途經的土地,和我們的一生將會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有一天,我突然接到從長寨村打來的電話。對方是一個老人,他告訴我,他的兒子車禍去世了,因為賠償問題一直躺在殯儀館。當時,我還是一名電視台記者,老人拜託我找縣里的交警。那一刻,長寨村突然出現在了我的腦海,那裡的山山水水、屋宇房舍,還有站在屋檐下的人一一重現……一段久違的回憶宛如號角一般響徹耳畔。
多少年過去了,我和姐姐已經人到中年,通往姐姐家的道路修通了,可是它變得越來越漫長,越來越遙不可及。我和姐姐多年才見一次面。有一年春節,我們行走在鄉間小道上,姐姐胖得就像一個水桶,她的背影在我前面不停地晃動。我情不自禁從姐姐身後摟住她的脖子,趴在她背上。
三
太陽掠過高高的山頂,落到姐姐家的長寨村,天空一片通紅。我經常一個人望著太陽緩緩從西邊落山,便會想到嫁到山背後的姐姐。她會不會每天也仰望著太陽,想到娘家的我們呢?
竹管洞是社坪、石印、河溪三個村莊組成的一條峽谷長廊,因形狀如同一條悠長的竹管而得名。據族譜記載:南宋寶慶年間,廬陵歐陽修後裔歐陽謂遷徙至竹管洞的山陽磜,開基創業。這是一個古老而閉塞的贛南客家山村,一條湍急的河流從村莊中間穿流而過,水似青羅帶,山如碧玉簪。河流兩岸阡陌交錯,近處綠樹村邊合,屋宇房舍星星點點,遠處梯田層層疊疊,群山連綿起伏,客家兒女在這片肥沃的土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勤勞耕作,瓜瓞綿綿,繁衍生息。一代代客家先祖遷徙至竹管洞,形成了以歐陽姓氏居多,兼容蘭、胡、李、張、曾、黃、劉、王等姓氏的一個一個自然村落。
暮色降臨,孩子們依然奔跑在田野,嬉笑和打鬧的聲音飄盪在夜色之中,大人呼喊孩子回家吃飯的聲音此起彼伏。暗黃的白熾燈點亮漆黑的土屋,村莊星星點點,我們一家圍坐在八仙桌上吃晚飯,年幼的堂妹剛學會使用筷子,她緊緊握住筷子的上端,伯母馬上糾正她,將她的小手放在筷子底端。伯母對妹妹說道:「筷子拿得遠,嫁給外地漢。」伯母補充道:「你不要像你姐姐一樣,長大嫁到長寨村那麼遠。」妹妹是一名棄嬰,是伯母從鎮衛生院抱回來的。伯母對妹妹視如己出,對她的疼愛甚至超過了姐姐,她怎麼會同意妹妹嫁到遠方去呢!我在一旁嘲笑妹妹,伯母也囑咐我,把手往筷子底端移動。妹妹長大後,果然就嫁到了我們隔壁的自然村。每天只要妹妹家炊煙升起,我們家就能看得見。
小時候,我經常聽到大人說,娶妻嫁女不要離開竹管洞。在竹管洞人眼裡,姐姐和她婆婆是我們村莊嫁得最遠的女人。姐姐的婆婆是不是在長寨村太孤單了,才從老家的村莊物色媳婦呢?
我的母親是我們桐家洲自然村對面蘭屋的姑娘。十八歲那年,她從河岸的東邊嫁到了西邊,從娘家到婆家直線距離不足千米,走路也用不了十分鍾。母親嫁過來時,我的祖母已經去世了。為了給祖母治病,祖父一家變得一貧如洗。我們當地有句俗語:「只要郎子出得眾,唔怕杉皮蓋屋棟。」因為是近鄰,外祖父對父親知根知底,即便是身無長物,他也放心將女兒的一生託付給父親。外祖父心裡還有自己的小算盤,女婿就在家門口,農忙時節可以隨叫隨到,家裡不就多了一個免費的勞動力?當年,外公沒有要父親多少彩禮,還隨了母親縫紉機、自行車和電視機三大件嫁妝。後來,因為弟弟出生,這些嫁妝被一群陌生人強行搬走。
母親穿過門前的河流,就走到了娘家。她站在家門口看到對面娘家院子的門開著,心想有人在家。於是,她提著一個竹籃子,走出了家門。年輕的母親走過門前的田埂,再下一小段坡,就到了過河的地方。河上沒有橋,僅依靠一塊塊大石頭墊在淺水間。陽光照射在流水上,金色的河流泛起一片光芒。母親輕快地踩在石頭上,河裡的魚蝦正在自由地游弋。她輕輕地將竹籃浸在水裡清洗,有時還會撈到幾只蝦米,它們在籃子里活蹦亂跳。這時候,外公正坐在屋檐下的竹椅上,他手持煙斗,一直盯著母親朝他們家走來。只是過河的那一會兒,母親消失在外公視野中,但很快她又出現了。外公看著母親的頭慢慢從河岸升起,她慢悠悠地行走在河岸的蘆葦盪,越來越近,不一會兒就到了外公家門口。母親推開外婆菜園的籬笆,滿園碧綠,她開始彎腰摘菜,菜籃子很快就裝滿了。母親提著一籃子蔬菜,跳躍著過河,滿載而歸的她一臉歡喜。
嫁得近在咫尺,母親抬頭就看到了娘家,走幾步就到了娘家,她天天回娘家,可是她似乎又沒有娘家。父母的婚姻就像門前的河流一般平淡無奇,卻又是永恆不變的。隔岸的一舉一動都在彼此掌握之中,母親拉大嗓子罵父親幾句,聲音就會傳到外公外婆的耳朵里,何況是丟鍋碗瓢盆的響聲。近距離的婚姻,夫妻之間,婆家和娘家之間,似乎沒有任何秘密,這種婚姻也因此變得日益牢固。
逢年過節,對岸外公外婆一聲吆喝,我們就知道飯熟了。我和弟弟就仿若箭一樣飛奔到對岸。外公的吆喝聲還在山野回盪,我們就出現在了他家門口。
除了母親,我的嬸嬸也來自河岸的蘭屋。嬸嬸是母親親妹妹,我從小習慣叫她姨,從來沒叫過嬸嬸。我的伯母也是蘭屋的姑娘,只不過是蘭氏的另外一個家族。左鄰右舍的媳婦,娘家無一例外都是五公里之內的竹管洞。嫁得近的接親「頭擔」到家了,後頭的隊伍還在娘家沒有動身。
竹管洞的女孩似乎從來沒有離開過這里,她們出生在這里,嫁在這里,在這里生兒育女,又在這里慢慢老去。
四
時代就像滾滾洪流沖刷著山中的竹管洞,它被打開一道閘門,村莊的一切被無情地淹沒,也無形之中開辟了竹管洞人通往外界的路。不知不覺中,竹管洞的河流被時代強行改道,變成了另外一條河流。這里的女孩跟著河流嫁到了遠方,她們很少回來,還有的就再也沒有回來了。
20世紀末,竹管洞花季一般的女孩似乎是一夜之間離開了村莊,她們嬌小的身體背負著沉重而未知的命運,在親人的目送和陣陣爆竹聲中消失在鄉間小道。她們大多數人去了廣東、浙江、福建、山西,還有的去了北京、上海等地,成為工廠車間里一名「打工妹」。每天坐在流水線上的她們,如同她們手上的原材料,被現實這台鋒利的機器吞噬、碾壓、撕碎,進行重組、塑造、修飾,最後包裝成了一件件靚麗的商品。她們的命運在時代的流水線上加速流轉,途經沿岸各式各樣的風景,一路前行,而她們根本不知道自己將要去何方。
她們悄無聲息地融入了異鄉的城市生活:喜歡打扮,學會化妝,習慣穿牛仔褲,每天說普通話……面對紛繁復雜的世界,她們由陌生變得熟悉,就像一滴水一般,很快融入城市這片汪洋大海。一場場戀愛在工廠中應運而生,這些自由戀愛,讓百般無聊的流水線生活變得充滿期待,豐富多彩。她們就像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花兒,面對心愛的人臉紅耳熱,怦然心動,向陽怒放。
戀愛無疑是一道光,照亮情竇初開的女孩,月光落在異鄉,心有所屬的她們全身上下變得無比透明。她們在朦朧的月色之中散步、牽手、擁抱、親吻,那一刻她們忘記了竹管洞,忘記了父母,忘記了故鄉的一切……
她們將自己,還有自己的身體心甘情願交給了竹管洞以外的男人。沒過多久,她們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發生了變化:肚子一天天隆起。一切早已生米煮成熟飯,她們挺著大肚子,跟著男人回到他的家鄉。她們沒有經過相親、察家、做親家座、扎庚、過禮、送節、送年、掃灶、探三朝、探月這些煩瑣的程序,甚至簡單得連迎娶和拜堂儀式都沒有舉辦,就變成了別人的妻子、別人的兒媳、孩子的母親。她們打破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舊時習俗,離開了生養她們的父母和土地,去了千里之外的異鄉。
我的一個表姐秋蓮,在一個天蒙蒙亮的清晨,跟著外出務工的隊伍去了廣東省東莞市的一家鞋廠。和所有竹管洞的女孩一樣,她渴望離開這個巴掌大的村莊,嚮往過上大城市的生活。
婚姻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命運,給人再一次投胎的機會。表姐秋蓮做夢都想離開竹管洞,她也確實離開了,不過她嫁到了千里之外的貴州六盤水,一個比竹管洞還要偏僻的小村莊。
綠皮火車將表姐帶到遙遠的西南高原山地,窗外是重巒疊嶂,山高谷深。表姐望著移動的山,她心想,世界上怎麼還有比竹管洞山還多的地方。她一心想逃離大山,沒想到自己又回到了大山。
和表姐一起到貴州大山的還有她肚子里的孩子,正是因為這個孩子讓她沒有回頭路。她望著旁邊的男人,皮膚黝黑,鬍子拉碴,看上去無比陌生。把自己的一生交給這個陌生的男人,表姐心裡沒有一點底。可是,每一條路都是自己選擇的,硬著頭皮也要走下去。
到了貴州六盤水以後,表姐開始水土不服,她上吐下瀉,肚子里的孩子差點流產了。她聽不懂當地的方言,吃不慣當地的飲食,不了解當地的風土人情……表姐就像變成了一個盲人,深陷一個黑暗而陌生的世界,伸手不見五指。
表姐後悔莫及,常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獨自流淚。她想到了生她養她的竹管洞,那裡親切的山和水,那裡熟悉的人和事,那裡熟悉而親切的一切。竹管洞成了表姐日思夜想的娘家,一個跨越千山萬水才能回去的地方。
而在遙遠的竹管洞,姑母每當說起表姐就咬牙切齒。表姐私自遠嫁他鄉給姑媽心裡埋下了難解的心頭之恨,她總是用最狠的話數落表姐。在姑母看來,表姐是她心頭的痛和恨,像是她心間的一把鹽,煎熬她的一生。老實沉默的姑父當然也無法理解自己的女兒,他從來沒有見過女兒的男人,怎麼也不放心將她託付給一個遙遠而陌生的男人。「就當我沒有她這個女兒。」這是姑父的口頭禪。
事實也是如此,我再也沒有見過遠嫁貴州六盤水的表姐,她徹底消失在我們的視野中,她再也沒有回來過竹管洞。現實,讓娘家成為表姐無法抵達的地方。
仿若流水帶走落葉,一片又一片,越來越多的女孩在時代的大浪潮中離開了小小的竹管洞,她們紛紛嫁到了遙遠的地方。有的嫁到了繁華的大都市,有的嫁到了安逸的小縣城,還有的嫁到了和竹管洞一樣偏僻的小村莊。她們沒有穿通紅的嫁衣,沒有坐絢麗的花轎,也沒有敲鑼打鼓的送親隊伍伴隨,而是一人背上沉重的行囊,踏上一輛班車、一趟火車、一架飛機,獨自前行。她們猶如一棵棵移植的樹木,從熟悉的故鄉,被連根拔起搬運到了他鄉,在疼痛中漸漸地融入陌生的土壤。
對於女人而言,從古至今,回娘家都是一件幸福的事情。《詩經》中的《國風·周南·葛覃》寫道:
葛之覃兮,施於中谷,維葉萋萋。黃鳥於飛,集於灌木,其鳴喈喈。
葛之覃兮,施於中谷,維葉莫莫。是刈是濩,為為綌,服之無斁。
言告師氏,言告言歸。薄污我私,薄浣我衣。害浣害否?歸寧父母。
即便是交通發達的今天,遠嫁他鄉的女子,回娘家的路,依然是她們世界裡最遙遠的路。
五
越來越多的女孩離開了竹管洞,也有外地的女孩嫁到竹管洞。娶妻嫁女不要離開竹管洞,已經成為歷史。
班車在黃昏開進村莊,一路塵土飛揚,它不停地鳴笛,似乎在宣告夜色降臨。班車抵達終點,它停靠在村莊小賣部旁。表哥牽著一個女孩從班車上下來,女孩的到來頓時在村莊引起一片躁動,父老鄉親們紛紛站在屋檐下看著他們。身穿紅色衣服的女孩,將暮色的村莊照得無比明亮。
表哥和女孩行走在坑坑窪窪的馬路上,女孩腳上紅色的高跟鞋在地上磕磕碰碰,表哥攙扶著曼妙高挑的她緩慢前行。最後,表哥乾脆彎腰蹲下,背起女孩在村莊行走。表哥背著女孩途經鵝卵石鋪就的鄉間小道,踩在細小瘦長的田埂上,穿過晚風吹拂蘆葦搖曳的河岸……
他們要經過一條河流,兩條筆直的杉木架起了一座橋。不深不淺的河水在嘩啦啦流淌,流過河床一塊塊褐色的石頭。表哥雙腳踩在杉木上,橋面微微顫抖,背上的女孩嚇得大聲尖叫。她閉上眼睛,緊緊地趴在表哥背上,雙手摟住他的脖子。
這是第一個嫁到竹管洞的外省女孩,她來自一千五百多公里外的天府之國——四川。女孩皮膚潔白,白嫩的臉蛋像是可以擠出水來。她長著一張修長的臉,一雙迷人的大眼睛,一副小巧玲瓏的鼻樑,一張櫻桃般性感的小嘴……說到女孩的美麗,不管是村莊的男人還是女人,都驚訝得下巴差不多都要掉落了。竹管洞的人只是在電視里或畫報中才見過如此美若天仙的女人。現在,她來到了竹管洞,成為這里的媳婦,這簡直是天方夜譚,仙女下凡。
這是表哥一生中最高光的時刻,他每天牽著女孩在村莊來來回回,明顯是在炫耀。很快,女孩懷孕的消息在竹管洞傳開,她應該是有了表哥的孩子,才千里迢迢跟他來到村莊。這對於表哥而言,無疑是雙喜臨門。很快,他們就順理成章舉辦了結婚酒席。半年之後,表嫂生下一個女兒。
為了生計,表哥不得不外出務工,他將表嫂和剛剛出生的孩子留在了竹管洞。沒有表哥在身邊,表嫂根本無法適應窮鄉僻壤的生活,她感覺竹管洞簡直就是一個牢籠,自己就像一隻被禁錮的小鳥,抬頭仰望,只能看到一片狹窄的天空。每天,表嫂以淚洗面,她後悔自己怎麼嫁到這樣一個鬼地方。加上剛出生的孩子整天哭鬧,表嫂更加心煩意亂,她變得有些抑鬱,並且越來越嚴重。她在竹管洞一刻也待不下去了,終於在一個清晨踏上班車離開了村莊。她望著四野茫茫的群山,心裡應該沒有絲毫留戀,要不然她怎麼會捨得未滿周歲的孩子呢?從此,她再也沒有回來。
十多年過去了,表哥的孩子在村小讀五年級了。她長得和她母親一樣,是一個美人坯子,皮膚潔白,五官完美。她不知道自己母親是誰,去了哪裡。其實,和她一樣,村莊的人都不知道。每年春節表哥回到村莊,左鄰右舍就問:「你那漂亮的四川老婆呢?」表哥被問得一臉茫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女人在哪裡。後來,表哥春節也很少回村莊了。那個美麗的四川女人,應該早就成了別人的女人,而表哥卻一直單身。
越來越多的外來媳婦離開了竹管洞,她們就像搭錯了車的乘客一樣,等反應過來,就毅然決然選擇了離開,成為竹管洞匆匆的過客。竹管洞里和表哥一樣,媳婦跑了的單身漢比比皆是,年輕的他們又是爹又是娘,開始了自己孤寂而漫長的餘生。再婚,對他們而言,比登天還難。除了媳婦跑了的單身男人,竹管洞更多的是未婚的超齡男子。
竹管洞的女孩紛紛嫁到了遠方,而外地的女孩卻不願意嫁來竹管洞。婚姻大事,成為竹管洞人最頭痛的事,不僅讓到了結婚年齡的男子傷透了腦筋,還讓一家人也跟著整天發愁。
現在,農村婚姻嫁娶程序變得簡單。一般不會有察家、做親家座、扎庚、送節等復雜的程序,大多數簡化為只剩「過禮」這個關鍵的環節。如今的高價彩禮,就像一座大山壓在竹管洞人的身上。不知不覺中,竹管洞娶一個媳婦聘金和彩禮少則十幾二十萬元,多則五六十萬元,平均也要二十萬元。除了彩禮,男方還需要花幾十萬元蓋一座漂亮的大房子。
這就是兩座大山了。
一個炎熱的夏天,天空藍得就像一片海洋,白色的太陽照射在綠油油的田野上。我站在竹管洞隔壁鄉鎮一個陌生的村莊上,河岸知了的雜訊將這里攪動得無法安寧。一場商議聘金的拉鋸戰從上午一直持續到了傍晚,我看著艷陽高照,變成夕陽西下。
這是我堂弟娶媳婦「過禮」的日子,女方提出的高價彩禮,是一個農村家庭難以承受的。屋內偶爾發出爭論的聲音,更多的時候是沉默。二叔從屋內走出,蹲在屋檐下,沉默不語。我看著蒼老的二叔,他的背影就像河對岸突兀的山,顯得無比沉重。
幾個月之後,在一個明媚的冬天,一串名牌轎車魚貫而入開進竹管洞,每一輛車都一塵不染,嶄新得閃閃發亮,就像是剛剛從4S店開出來的。前頭的婚車放置了一簇巨大的鮮花,車隊每輛車都貼著通紅的「囍」字,兩旁系著喜慶的氣球。一名攝像師從轎車的天窗鑽出來,舉著攝像機記錄著這一幸福的時刻。
在陣陣鞭炮聲中,堂弟牽著新娘的手從轎車款款走下,他們緩慢走在紅色地毯上,走向古樸而神聖的祠堂。神台兩側貼著燙紅的對聯,橫批為「宜室宜家」,一對紅色的蠟燭正在神台中央燃燒,活躍的火苗不停地往上躥動。在人頭攢動的祠堂,主婚長者高舉一隻雄雞喊道:「日吉時良,天地開張,娶親歸堂,歸得早,正當好;歸得遲,正當時……如有凶神並惡煞,自有雄雞來抵擋。金刀落地,夫妻齊眉;金雞在手,天長地久。」長者將雄雞脖子割出血,拎著滴血的公雞繞著新人連轉三圈。
鳴炮奏樂的聲音猶如子彈一般穿越祠堂,主婚長者拉大嗓子吶喊:「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
【作者簡介:歐陽國,1987年生,江西興國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作品見於《青年文學》《天涯》《散文》等刊。已出版散文集《身體里的石頭》。獲豐子愷散文獎。現居南昌。】